【戬心】一寸光阴一寸心（1）
1.话说新天条出世以后，真君神殿着实忙了一阵子。奎木狼急着去找百花羞转世，七公主还想探董永，更别说牛郎织女这对儿苦命鸳鸯更是早早地登记了姓名，去过男耕女织、儿女绕膝的日子了。小仙娥、小仙倌儿们眼见真君如今来者不拒，纷纷求了准许，想下界尝一尝那人生百态。可是忙归忙，终究不是殚精竭虑、孤军奋战的年月了。杨戬心里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儿空隙，那个念头便会顺着这个空隙攻城掠地，爬满整颗心，撕扯的他无力旁顾，拽着他陷进埋在最深处的那些回忆，勾着他不由自主想去找她、想见她、想听到她的消息，哪怕是只言片语。
这个念头逼的他快要发疯了，他想，无论如何，他是要为自己争取一次的。
2.哮天犬凑到哪吒身边：“我主人真走了？”
“走了，不光走了，还留了这一摊子事儿给我们。”哪吒拿着卷宗，揉了揉脑袋。
哮天犬坐在地上，有些伤心：“你说主人也真是的，把你们留下也就算了，干嘛不让我跟着呢。”
“你？”老六“哼”了一声，“我看要不是因为你呀，小二郎一千年前就生出来了！”
“小二郎？”哮天犬吸了吸鼻子，“你说这回，主人不光能把三公主带回来，还能给我带回来一个小主人？”
“非也非也。”玉鼎真人正在研究真君神殿收藏的那些古书，听得这话，捋了捋长须，叹道：“三公主被削去神籍贬为普通龙族，如今性命还在不在尚且不好说，更别想什么小二郎了。除非……”玉鼎真人欲言又止，掐指算算日子，恐怕杨戬还要等下去。
梅山兄弟并哮天犬俱是不解，哪吒丢了手里的卷宗，跳到他面前“师伯，除非什么，你倒是说啊！”
3.寸心的元神被西海龙王封印，不致尽散，可终究阳寿已尽，回天乏术。敖闰救女心切，集齐了三位龙王，共同助他运功，这才保住了寸心一条命，只是法力尽失，前尘尽忘，变回了刚刚修炼时的模样。敖闰本想只要不出西海，好生护着，总有一天还能变回从前的样子，没想到安生日子没过几天，祸事就来了。
西海龙王听见杨戬的名字就气血上涌。虽说他对三界众生功不可没，可偏偏有负于他西海。当年为了这个杨戬，寸心与他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，不知吃了多少苦。即便如此，这该死的杨戬居然还要休妻，几乎害死他最疼爱的女儿。
“跟他说，寸心不想见他，叫他速速离开西海！”
“启禀龙王，小的已经跟二郎神说了，可他说他就在那儿等着。什么时候三公主愿意见他了，他随时恭候。”
“哼，由他去，他还能再闹一回西海不成！”
其实杨戬等着没关系，寸心的脾气他知道。但是这时间长了呢，总有人受不了。
“你说真君怎么不进去啊？”
“老龙王不让呗。”
“凭真君的本事想见三公主一面还不是易如反掌？”
“得罪了西海不要紧，关键是伤了三公主的心就不好了。一看你就不懂男女之事。”
……
“要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，真君当初做这个司法天神还不是悲悯众生。现如今诸事已定还不让把杨夫人接回去，是何道理啊？”
“说的是啊。那天庭的神仙现如今个个思凡，唯独真君与夫人不能团聚。听说啊，玉帝为这事还专门派了太白金星前去说和，老龙王都不肯松口呢。”
“金星他老人家就是个传话的，真君心甘情愿地等着，玉帝也不好明着逼迫西海啊……”
……
“真君在这儿站了多久了？”
“不知道。真君也是个痴心人啊。”
“这老龙王心肠可真够硬的，让真君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在海边风吹日晒，于心何忍哪！”
……
总之没一句是向着西海龙宫的。
4.敖烈回家探亲，本想问安便罢，谁知却被亲爹扣下了。
“你听听外面是怎么说咱们家的！”
老龙王颤着龙须踱来踱去。这帮神仙不体谅他爱女之心，反过来还帮着那个狼心狗肺的杨戬说话。
“你父王我是心狠手辣的人吗？是我让他杨戬在外面等的？”
“是是是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不不不，不是不是。”小白龙摩挲着老龙王后背，低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。碧波潭一别，本想再见之日定要和这个妹夫痛饮一番，谁知中间出了这许多事。
“他把你妹妹害成那个样子，我避而不见已是仁至义尽了。”
“父王，”敖烈默默往后退，“出家人不打诳语。恕孩儿直言，您要真动起手来，也打不过他。况且寸心如果知道了您这么对他，恐怕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老龙王抓起一株珊瑚就砸去：“我呸！你给我滚回西天，永远别回来了！”
5.其实敖烈也是慈悲为怀。他一路驾云，远远地就看见海边那个挺拔的身影，兴高采烈地打招呼。
“二郎神，别来无恙啊！”
“别来无恙。”杨戬连眼睛都没转一下，只顾望着那海面出神。
二郎神放下他的身份体面和骄傲亲自到西海接三公主回家，却连面都没有见上，这事都传到佛门了。敖烈本想着他也是活该，谁叫他当初非要休妻，吃点苦头不为过。想着见了面定要嘲讽一番，可是真见到了，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从前那个睥睨三界、高高在上的司法天神，放下他的责任以后，哪里还有半分冷酷无情、老谋深算。这苍白沉郁的脸色，倒让他想起千年前的那个执拗不驯的少年郎来了。
“嗯……要不你还是先回去。寸心她……你就算见了她，她也认不出你。”敖烈说的是实话，寸心现在就是条没修成人形的小粉龙，除了海里的，谁也认不得。
“只要是她，怎么都好。”
他说的也是实话。一千年，自以为是相看两厌，彼此折磨，失去了，竟满心都是不自知的柔肠百转，入骨相思。只要是她，只要她还活着，变成什么模样，记不记得他，都没关系。只要她还愿意见他，只要还能见她，随便怎样，怎样都好。
敖烈还能说什么呢，别说大师兄叮嘱了，就是为了自家的亲妹妹，也得帮他一把。
6.敖闰再嘴硬，再生气，也不能不考虑西海的利益，不能不顾忌着杨戬如今的威望，把三界得罪干净。于是只好依着儿子暂且去东海住上一段时间——谁让他女儿从前那么喜欢杨戬，万一以后真和好了抛下他这个老父亲，那才是得不偿失。
杨戬看着睡的正香的小粉龙，如墨的瞳仁化成了一汪水。
他只轻轻地挥了挥衣袖，小粉龙就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。
杨戬嘴角不自觉地勾起，原来他的寸心小的时候是这个模样。
没等他多看一会儿，小粉团儿就悠悠醒转过来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一扭头只见床边站着一个面如冠玉的陌生男子，盯着她诡异地笑，笑得她浑身发麻。
寸心看见这陌生人竟也不害怕，反倒有些说不出的雀跃，便大着胆子问他“你是何人啊？你怎么在我的房间？”
“别怕，我是……是你父亲的朋友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……杨戬。”
“杨戬啊……好熟悉的名字。”小粉团儿跳下床，偏着头想了一会儿。
对面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俯下身，艰难地开口：“你……你记得这个名字？”
（我只想摸鱼，一时没刹住……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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